青豆酥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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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589次循环时斯塔克挡在他前面。

还有第1024次。

还有第1439次。

还有第1639次。

还有…

再后来这个数字频繁到史蒂芬已经不会再特意去记忆。也愈来愈习惯会有人会与他并肩作战，会有人在他不支不得不要放弃的时候留给他一个背影。

“我用不着你保护，斯塔克。”史蒂芬喘着气第四十次这样对他说。斯塔克不可置否的哼了一声，“你简直比‘小鹿斑比’还要没礼貌，但我就当你说的是谢谢了。”

在前三十九次中有两次他难得的没有说话；有十次说史蒂芬是个不入流的法师所以得有人守着他的屁股；有七次说他只是保护宝石而史蒂芬只是顺带的；有四次说你就不能好好说个“谢谢”；有八次说这是你们法师表示感谢的方式吗；有三次说史蒂芬像“小鹿斑比”一样没礼貌；有四次说史蒂芬比“小鹿斑比”还要没礼貌——噢，现在是第五次了。

不管怎么样，史蒂芬真的难以习惯被人保护的感觉。

斯塔克常常出其不意的行为让他在前几次的重置中头痛的要命。

＊

斯塔克真的是一个很爱乱来的人。

“照顾好你自己就行，别做多余的事。”在第1686次他试图好心的提醒对方，因为实在看不下去斯塔克总把自己弄的伤痕累累的样子。

“多余的事？你指的是什么？”斯塔克眯起眼睛反问道。

“…没什么。”

接触的越久，史蒂芬越感觉斯塔克是一个矛盾而又口是心非的人，还有他异于常人的智慧。史蒂芬都不得不承认，斯塔克的战甲就像是科技的魔法，他无数次看着斯塔克启动战甲，金红色的纳米盔甲缠绕上着这个普通人的身体，把他武装的像钢铁一样无所不能。

他甚至得到了萨诺斯的尊敬。
他称他为最聪明的人类。

“你受困于你的智慧，斯塔克，你的软弱让你变得愚蠢，而我不一样。”

“我们都看得到未来。”

“我看到的未来，可不是这样。”斯塔克挥出毫无作用的一拳，破碎的金红色粒子散在风里像将熄未熄的火星。

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史蒂芬倒在地上，试图闭上眼不去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令人牙酸的金属和骨骼破碎的声音依旧残忍的穿透了他的耳膜。没用的。

他脑子里清晰的滑过之前的266985次，斯塔克不同的死法。相似却不完全同，但都伴随着大量的鲜血，扭曲的肢体，压抑的疼痛，反抗，反抗，反抗，空洞的双眼。

史蒂芬做不到无动于衷，但他救不了他，一如他救不了所有人。

幸好他很快就能开始下一轮循环。

他会再次见到斯塔克，活着的，战甲好好的穿在他身上，带着仿佛是天生一般的自信。可史蒂芬曾无数次听过他直言自己的恐惧。

“你是我六年以来的梦魇。”

有多少人能够直面死亡毫无退缩？被死亡女神轻吻过脸颊却不乏从头再来的勇气？

史蒂芬把心底的那个名字咽了回去。

托尼，他从未如此称呼过对方。

他感受到他的天平因为一个人而开始了倾斜，而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

史蒂芬再次睁开眼睛，对上斯塔克关切的眼神。

“你还好吗？Doctor?我不知道这…”他胡乱的比了个在史蒂芬看来很搞笑的手势，“这对你们来说是正常的吗。”

“再正常不过了。”史蒂芬随口接道，“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

“你们吃饭的方式真的是…与众不同。”斯塔克评价道。

“谁说不是呢。”他耸耸肩。

＊

事实上，即使他失败了，在他们的临时团队里也总有人是能够活下来的。

有时候是那个古怪的外星大个子，有时候是螳螂女，有时候是星爵，有时候是蜘蛛男孩。有时候是史蒂芬自己。

在第356958次循环时，史蒂芬终于迟钝的发现，那个人没有一次是能够成功活下去的。仿佛他与萨诺斯生生相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还未成功过，但他会的。他们会的。

史蒂芬模糊的想，其实这对于斯塔克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他不会想在失败之后独活的，斯塔克不会让他的同伴死在他面前，他会是所有人的盾牌，他把保护所有人作为自己的使命。

史蒂芬想起之前他让斯塔克不要乱来，结果对方从没有听过，或者当时答应的好好的，之后又故态复萌。斯塔克就是个有着该死的自毁机制的混球。他保护每一个人，认识的不认识的、陌生的和熟悉的，仿佛他生来就应该这么做，仿佛他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你有考虑过因为被你挡在你身后而不得不看着你死的人的感受吗。”

“你说什么？”斯塔克惊诧的看着他。

……操。

他说出来了吗？他居然说出来了。

史蒂芬没有立场这么说，尽管他是那个在斯塔克身后看着他送死的人。而他们的相识都建立在他对斯塔克单方面的了解上，而斯塔克对着一切毫不知情。

对于斯塔克而言他只是一个刚认识的人，自称是法师，带着危险来临的通知搅乱了他的生活。

史蒂芬偏了偏头错开斯塔克探求的眼神。

“看着我，Doctor.”
“看着我。”

在对方的一再要求下，他不得不对上了那人的眼睛，带着几分心虚和懊恼。

史蒂芬看着那双眼睛，感觉秘密在那里就像肥皂泡一样脆弱。

“你有事瞒着我，”斯塔克毫不客气的质问他，“你在隐瞒什么？”

斯塔克平时看着漫不经心，但当他认真起来的时候浑身都散发出一种让人难以违抗的气势。

“我不该那么说，”史蒂芬在率先败下阵来，“我只是希望…”

只是希望什么？你别死在我面前？别为了保护我们而死？只是希望你不要那么拼命？希望能找到一个让你活下来的方式？

……这不值得。
他嗫嚅着，少见的示弱。
“……对不起。”

斯塔克倒是没有咄咄逼人的追问下去，他盯着上方虚空的一角。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史蒂芬受不了这浓厚而压抑的氛围想要转身离开，斯塔克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你预见了我的死亡。”他平淡的说。

“……喂！”史蒂芬还没来得及出声抗议就被打断了。

“我不在乎。只要能…”

“……但我在乎！”史蒂芬被这句话激怒了，他转身，把手按在那人的肩膀上，披风再身后划出愤怒的弧度。指尖在盔甲上蹭的生疼，但这些疼痛在他嗡嗡作响的脑子里更本算不算什么。“我他妈该死的在乎！”

斯塔克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茫然不解的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瞪着他。史蒂芬试图通过压抑着自己呼吸来平息怒气，不然他会忍不住给前面的人一拳，或者是想要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多么令人感动的自我牺牲精神，嗯？”史蒂芬眯起眼睛，“哪怕你稍微在乎自己就多那么一点点，你就会发现你多余的自以为是是如此的愚蠢而毫无必要。你以为这么多次我在做什么？哪怕有一次你能够……”

他自觉失言，迅速的闭上了嘴。
但斯塔克的机敏在得知自己的死讯之后一如既往。

“所以这不是第一次。”他说。史蒂芬的理智像被悬在烛火上灼烤着的细丝一样岌岌可危。斯塔克这次就像是专门针对他似的，每一句话都正中红心一样的惹他生气。史蒂夫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充满了气的气球，再多一针或是再憋一口气就会“噼啪”的炸掉。

可他没料到这个，前面那个厚颜无耻的家伙突然向前一步钻进了他的怀里。

“我宣布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斯塔克大大咧咧的说，从他胸口抬起眼睛试探性的看了他一眼，又把额头贴在他肩上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史蒂芬的鼻尖萦绕着金属和火焰的气息，就像是镇静剂一样让他奇迹般的没有那么生气了。

斯塔克的声音从他耳侧传来，一改平时的插科打诨，严肃的不像他认识的那个人。

“你知道的，史蒂芬。牺牲不可避免。如果我的死能够换来什么，那就是值得的，别反驳我，”他在史蒂芬出声前强硬的打断他，“别反驳我，换做是你也会这样做。曾经有人说过我不会趴在铁丝网上让战友从我身上踏过去，我的确不会，因为我是那个可以剪断铁丝网的人。但如果我不能剪断它，我就必须趴在那把剪刀递给有能力这么做的人，史蒂芬。”

“那个人就是你。”
“抱歉把这么困难的任务留给你，这次就算我偷懒了。”

斯塔克抬起头来，紧盯着他的眼睛。

“答应我的要求，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史蒂芬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像是吞了一把刀子一样，嘴里塞满了难言的血腥味。
他不应该还能发出声音的。可他听到了自己干涩的回答。
“好，我答应你。”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