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睡眠吞下过两粒药片。记不清是叫咪达唑仑还是艾司唑仑。他记得有个人给他这些的时候脸上的严肃。
“不能滥用,禁止和酒精同服,还有…”
“得了吧,有你看着我呢,只是以防万一而已亲爱的Doctor。”
医生无奈的摇头。
有谁能拒绝他呢。
他吞下了两粒药片,因为他渴求一次安逸的睡眠。
“你可以祈求精灵。”
“精灵?!”他大惊小怪的叫出声来。“你认真的?精灵?”
“他叫Mr.Sandman,来自美国一个古老传说,在孩子们的眼睛里撒沙子带给他们睡眠和美梦。当人们过了很糟糕的一天,他们就会祈求Mr.Sandman带给他们一个幸福的美梦。”
“……你知道在孩子眼睛里撒沙子不会有利于睡眠的对吧。”
“说不定对你这样的大龄儿童有用呢。”他的好博士,好医生,手指稳稳的翻过书页,头都没抬,但嘴角的笑意泄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好啊你玩我!”他带着佯装愤怒的扑了上去。那人接住了他,书从手里跌落。
他吞下了药片和一些水,仿佛是为了惩罚他的即使吃药都够不专注,它们巧妙的卡在了他的嗓子里。怎么吞咽都没有用,就像是曾经的那些难言之隐。
他要怎么对另一个人说“我喜欢你”呢?太轻薄又太肤浅,不适合那个在坚冰下暗藏着温柔湖泊的人。如果你被那双蓝的让人眩晕的眼睛注视过,就知道沦陷在其中无法自拔是多么的轻易,更别提那受过伤的手指和坚韧的灵魂,无论是什么都能够让他深受吸引却无法言说。他渴求着来自另一个人不求回报的关怀。
这个人才更像是什么精灵或者是什么天使吧,把圣洁的翅膀从伤口里伸出,世人只看到天使的笑容却看不到双翼是怎样挤开骨缝才得以寸寸抽长,没有人关心他为了善良付出过怎样的代价,鲜血淋漓未愈合的伤口和丑陋的疤痕都隐藏在美好的外表下,他顶着千疮百孔的身躯顽固的坚持着。
怎么会有人能这么好呢?他能让托尼心里的废墟开出花朵来。
他值得更好的而不是……他。所以托尼咽下那些话当做什么都从未发生过。那些句子盘旋在他的胸口,梗在喉咙,挣扎盘旋着想要出去像是不甘被而困渴望着自由的鸟。
想都别想。他用力的吞咽,并不那么成功,但他还是试图掩埋所有的一切。
他咽下那些药片就像咽下那些句子一样,同样的痛苦和失败。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好的,处处都是破绽,满身都有漏洞。那人在他破碎的裂缝里发现了他妄图隐藏的秘密。他为即将到来的宣判而恐慌,因为被窥破无处躲藏而发抖。
“我以为我才是不自信的那一个。”那人叹息着,温柔的抚慰了他的不安就像在安慰一只被人类逮住的而瞪着眼睛不知所措的小动物。
“我值得最好的,而你就是那个最好的。”
他们接吻。他的喉咙空荡荡的。那些鸟儿飞向天空,自由的拍打着翅膀。
现在他的喉间被药片塞住了,他也很久没听过鸟儿的轻鸣。
他渴求一次睡眠,而它们只是让这一切变得更加困难了。
他回忆起那人口中的传说。
“Mr. Sandman, bring me a dream。”
他喃喃低语着,把眼泪咽回喉间。眼泪会让药片融化吗?
他想要一次睡眠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