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豆酥尔

来都来了,吃点呗!
饿都死了,给点吧!

【奇异铁/胡子兄弟】East of Eden伊甸之东 04

4.

 

 

托尼总是一个人无所事事,斯特兰奇给他留足了自己呆着冷静的时间,他总是在早饭过后离开,约莫每天傍晚回来。

 

他的法术及其精妙,窗户外面的景色与托尼在纽约时从纽约复仇者大厦望出去的样子别无二致,而且随着时间的变化太阳会逐渐西移,直到月亮带着星星溜出来接手。如果不是每天固定的时间段总是同样的人在街道上穿梭,他几乎认不出那是仅仅是一段投影。

 

托尼无聊时也会站在落地窗前向下望去,在他忙着当钢铁侠的时候从来没有时间去留意那些普通人,他们的生活是怎样的呢?就像现在的他这样每天百无聊赖地休息?也许他们做着无关紧要的工作,有几个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朋友,在合适的年龄认识一些Alpha,从他们中间挑一个最顺眼的结婚,标记,生几个崽子,然后辛苦工作把孩子们养大再让他们重复自己经历过的一切。就像一个循环往复的圆。

 

多么无趣的、一眼就能望到尽头的人生。他们就像是机器中最不起眼又廉价的齿轮,在点蚀或磨损之后随随便便就能换一个新的来,即使被废弃也无人问津。而托尼是不可替代,独一无二的构件,被架在高处受尽了吹捧名利双收。即便如此有时候也会羡慕那些平凡的齿轮们,他们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被父母疼爱着长大。托尼迟早会有精疲力竭的一天,等他再扛不起那重担的时候一定会被绞的四分五裂尸骨无存,他的人生无论怎样结束都必将不得善终。

 

托尼现在就像是提前过上了和谐美好的退休生活似的,凭空多出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像一个突然暴富的穷光蛋似的捏着从未见过的巨额钞票不知所措。他把大部分时间用来睡觉,醒了之后无聊地满屋子晃荡。此时斯特兰奇早已离开,但不论是几点桌上的早餐总是保持着热气腾腾的样子。看书可以打发时间,只是他很少能够完全看进去。音乐也可以,客厅里有Goldmund Reference II的留声机,小半面墙都是黑胶唱片的架子,托尼随手抽了几张出来,一下午时间从Kenny Dorham听到Sonny Clark,从D大调协奏曲听到悲怆交响乐,那几天他脑袋里总有乱七八糟的音符时明时暗地响,空闲的时候他都不由自主地哼哼着。

 

斯特兰奇大部分时间都很强硬,他决定的事情不容置疑。有时候托尼也琢磨不透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除了他认为对方莫名其妙发神经的时候,斯特兰奇总是表现得古井无波,无欲无求。

 

托尼有时候甚至会觉得斯特兰奇在无形地讨好他。冰箱里少了的东西第二天就会重新补充完善,他经常吃的几种会比减少之前还要多上那么一点点,而他从来都不碰的东西会逐渐从冰箱里消失。有次餐桌上他一口未动的东西,即使斯特兰奇看上去很喜欢托尼也再未见到过它。书也是,他随手翻过的题材过不久就会凭空多出相同的类型来,他不用再看第二眼就能够发现书柜里的变化。

 

他对斯特兰奇这样的行为嗤之以鼻。

 

 

*

 

 

即使是在同一屋檐下,他们见面的次数也不多。托尼主动躲避着斯特兰奇,对方也似乎也不在乎,反而配合着他的行为。

 

整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大床,多数是托尼在用。没有工作可做导致他提前过上了老年人的生活,早睡早起按时作息,这么多年他从未如此健康地生活过,而他似乎没见过斯特兰奇休息的时候,在托尼睡觉时对方一般呆在书房,屋里的灯通过门缝在黑暗中框出一道长方形的金边来。

 

有时候托尼会半夜惊醒,心跳得飞快又沉重,连带着左臂都被震颤得有些发麻。他总想着自己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仿佛在潜意识里这些本就是他的责任,如果他不去做的话没有人会帮他,然后就什么都完了。

 

多数时间他清醒过来,告诉自己那只是个梦。托尼会在黑暗里睁着眼睛直到双目发痛,然后困意席卷着把他拖入下一场梦境里。

 

只有一次,那是个意外。好几个梦一环接一环地套住他,赖以为生的蓝色光芒被残忍地掐灭。他慌乱地去摸胸口,那里空荡荡的,一片漆黑里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没有,反应堆不在这里。空气全部卡在喉咙里,输送它们的管道断裂崩塌。

 

“不……”他挣扎着,一只手按住了他。

“你很安全。”对方说,“你的反应堆已经移除了,新的那个还在我那。”

他瞬间清醒不少,推开斯特兰奇坐了起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头疼得要命,像一把重锤敲击着大脑,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痛着,胃里拧得发紧。

“你做噩梦了。”斯特兰奇平铺直叙着,没有那些Alpha高高在上的同情和可怜,但混合在难堪的现实之中依旧让他觉得恶心。

 

他讨厌自己流露出脆弱Omega的模样,那是他用尽全力想要改变的事实。从小开始托尼就不停地在努力地证明自己,试图告诉霍华德他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他想要表现得聪明一点,只是霍华德永远都觉得他做的还不够好。但当时一切都还好的多——与十岁之前相比,他也曾经拥有过美好的童年。直到十岁他分化成一个Omega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斯塔克家族从未出现过一个Omega继承人。那几个月霍华德经常酗酒,躲在家里喝得酩酊大醉,那个时候托尼就躲在门后,拖着因为分化而低烧着的身体昏昏沉沉地听父母的谈话,即使隔着一扇门霍华德语气中冰冷的失望带来的寒意让他害怕地抱着膝盖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最后还是老管家贾维斯把他送回了卧室。那几天他大病了一场,即使是在梦中霍华德都没像往常那样亲吻过他的额头。

 

他的Omega性别是一切痛苦的根源。霍华德对他的要求越来越严格,远远超出他所能做到的程度。他逼着托尼装作一个Alpha,做那些Alpha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情,用项圈和抑制剂隐藏起真正的性别。

 

“永远别忘记你是个Omega。”这是记忆里霍华德对他最常说的话。他一直不得不违背内心扮演Alpha的角色,那样的面具托尼戴了几十年,把它当做是自己的第二张脸,几乎完美地与他融为一体,连他几乎都要相信那就是他本来的模样。把自己当做一个Alpha让他觉得安全,可斯特兰奇一次又一次地扯下托尼的面具,让他的丑陋滴着血暴露在空气里,而那人却像是面镜子,明晃晃地反衬出托尼隐藏在基因中的令人作呕的丑陋来。

 

他会在暗地里嘲笑自己吗——看上去无坚不摧的钢铁侠,其实只是个被本能驱使的淫荡Omega,会在发情期的时候扭着屁股向囚禁他的人求欢,只需要一点Alpha的信息素就能让他后面完全湿透,像个婊子一样渴望着,对欲望低下高傲的头颅。

 

愤怒,羞耻,无力感绞着他,所有他痛恨的情绪都在瞬间迸发出来,冰冷的火焰灼烤着每一根神经,烈焰与风暴同时席卷过身体。托尼握紧了拳头依旧止不住发抖,左臂抖的尤为明显,他用右手狠狠地掐住小臂带起一阵疼痛。

 

他的不对劲几乎明显到立刻就被对方发现,斯特兰奇又一次想要伸手。

托尼的声音极轻,压抑着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来。

“滚。”

 

斯特兰奇僵了片刻,收回手去。

“在快波睡眠的过程中,血糖过低会导致大脑能量供应不足,蛋白质合成受阻,使快波睡眠时间延长,神经兴奋性增高从而导致噩梦。碳水化合物食物能纠正低血糖。”他低声说道,把一个不知道打哪里来的杯子摆到了床头柜上。“你可以喝一杯加糖的牛奶,对于睡眠有所帮助。”

 

也许马克杯与床头柜轻碰的声音对于托尼而言就像是一个等待已久的信号,一列火车隆隆地碾压过紧绷的神经,身体就反射性地动了起来。托尼抓起杯子看都没看就朝着斯特兰奇站着的地方砸了过去。

 

杯子撞在什么上沉闷地一响,连带着那些液体一起,然后在空荡荡的地毯上滚了几圈,停下了。

 

空气里是死沉死沉的寂静。

 

托尼完全清醒了。指尖还有杯壁上徒留的热度,没有让他感觉到温暖反而深深地刺痛了他。他猛地抬头看向斯特兰奇,对方还站在那里。窗外的月光微弱地照进来,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那双眼睛依旧是明亮的蓝,正安静地注视着他。

 

“……我”托尼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堪堪地起了一个空荡荡的头。僵持片刻之后还是斯特兰奇先开了口。

 

“冷静下来了就把它喝了。”他说。

 

又一个杯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床头柜上,斯特兰奇抬手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液体,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杯子,转身离开了。直到门被轻声关上把这里划分为两个空间为止,托尼张着嘴,却还是没能把那句抱歉说出口。

 

 

*

 

 

那件事让史蒂芬彻底地感受到托尼的敌意,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化,只是在循环内呆的时间更久了。

 

区分两个托尼再容易不过,和他一起战斗的托尼会放心地把后背交给他,而他的托尼会在他靠近时全身紧绷;不属于他的托尼会叫他“史蒂芬”或者是“doctor”,他的托尼只叫过两次“斯特兰奇”更多的是沉默;那个对未来毫不知情的托尼望着他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笑意,他的托尼会在看见他的时候收回所有友善的表情;即使他上一秒脸上还有笑容,那笑容也像被暂停了似的戛然而止。

 

自那天晚上之后托尼再看见他时总是格外地变扭,像往常一样闭紧嘴巴什么话都不说也不看他,但对不起三个大字就明晃晃地写在脸上,看得他有点想笑。

 

他真想和对方说你不用感到愧疚,这是我应得的。这与我对你做过的事情相比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即使再过分都是你应该享有的权利。但托尼就是这样一个嘴硬心软的好人,他固执地遵循着自己的道德准则。他会给史蒂芬量刑,但也不会因为他是个有罪之人就肆意践踏他的尊严。

 

打开那个奇点是他最后悔也最不后悔的一件事,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自私那他们就不会有如此频繁的接触,至少在他最为困难的时期里因为有了托尼的陪伴而变得更加容易起来。

 

 

*

 

 

“在想什么?”托尼走到他身边。

“没什么。”史蒂芬转过头看向他,他顺势在旁边坐了下来。史蒂芬没话找话地问对方,“你觉得我们会赢吗?”

“为什么不呢?”托尼反问。

“我不知道。”史蒂芬重新看向远方,触目都是沙尘,裸露在外的岩石和废弃的钢铁。没有绿色、没有生命、没有希望。这是一颗已经死去的星球,而他们是这颗星球上注定死去的人。他看不见胜利的曙光。

“会好的,doctor。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我坚信这一点。”

“我不知道你还看莎士比亚。”

“托尼·斯塔克无所不知。”托尼嘚瑟地笑着。史蒂芬恍惚想起他的托尼从来没有这样肆意地笑过。他折断了鹰的翅膀,将他送进白玉打造的笼子里,在他脚上拴上金链子,给他最鲜美的肉和最香醇的酒,但那样的雄鹰也不再是雄鹰了。他只是一只受伤的漂亮的鸟,在对蓝天的渴望中郁郁寡欢地死去。不,他不会那样对待托尼的。他要快些、再快些,然后把托尼送回他的天空去。

 

“你看起来不太好。”

史蒂芬怔了一下,似乎像是被戳破了最隐蔽的心事。“没什么。”

托尼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吃甜甜圈。”

“什么?”史蒂芬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甜食。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但我通常吃甜甜圈,还喜欢一种蓝白罐子的喷射奶油,可以直接喷在蛋糕上的那种。差不多就是你们医生说的多巴胺会促进愉悦产生巴拉巴拉的那一套。”托尼解释道,看着史蒂芬不赞同的表情翻了个白眼比出停止的手势,“不管你在想什么,别对我的方式说教。适量甜食的摄入对人体有益。说真的你们法师难道也过着苦行僧的修行生活吗?你们被允许吃肉吗?对了我一直很好奇法师可以有性生活吗还是……”

 

史蒂芬听着他越说越离谱,无奈地打断了他。“我们当然可以有性生活,托尼。法师又不是和尚,以及——”他盯着托尼的眼睛,舌尖轻舔过有些干裂的唇瓣,“我当然可以吃肉。”

 

托尼呆了一下,本来就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没过多久他就不受控制地大笑出声。“天哪……哦天哪……我的老天爷……”他笑得前仰后合,手搭在史蒂芬的肩膀上撑着自己,好一会儿才平静了一点好空出手来去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

 

“你……认真的?史蒂芬?”他脸上仍然留着笑意的余波,“你在和我调情?和一个Alpha?我看不出来你居然是个Omega。”

史蒂芬等他笑够了才继续说道,“我是一个Alpha,但我不介意和一个Alpha约会。”

“你是同性恋?”托尼好奇地问道。

“不。”史蒂芬摇头,“但如果是你的话,什么性别都无所谓。”

“话说的不错,doctor,但是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你得排号。”托尼挑衅地看向史蒂芬,但眼里残留的笑意出卖了他。

“好啊,”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如果我邀请你去约会的话,你想做些什么?”

“这个嘛……虽然我不一定会同意你的请求,但我喜欢随便在公园里走走,吃点热狗或者是汉堡什么的。”

“我以为你是那种穿着西装坐在米其林三星里的类型。”

“大错特错。”托尼耸了耸肩,“实际上我喜欢中央公园夹着酸黄瓜和蜂蜜芥末酱的热狗,还有汉堡——我大难不死的第一件事就是吃一个汉堡庆祝一下——简直是人间美味。说真的,哪个美国人能够拒绝汉堡呢。”

“等我们大难不死之后,我请你。”

托尼看了看史蒂芬,还是没有拒绝他的提议。

“好啊。”他说。

 

但史蒂芬心知肚明,这是一个多么难以实现的约定。

 

 

*

 

 

有时候史蒂芬甚至有幸吻过他。那双眼睛里带着的信任太过于美好,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他们还没有弄清楚这个吻意味着什么,即使那只是一种欣赏、一种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渴望,无论什么都好过一个恨着他的托尼·斯塔克。

 

可那些美好转瞬即逝,他轻吻过的嘴唇最终还是像被寒冬摧残过的花朵一样凋零破碎,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枯萎。

 

他一点都不想提这个。

 

 

*

 

 

斯特兰奇的疲惫日益可见,仿佛他正在被透支似的。倒不是说他有什么黑眼圈,也和他鬓角的白发毫无关系。就是……由内而外透出的死气和疲态,只剩一条脊梁艰难地支撑着整具身体。托尼不得不承认他曾经见过同样的神情,在索科维亚之后,协议之中,泰坦星之前。他偶尔会在镜子里看到这样的自己,是多少化妆品都掩饰不了的颓态。当时他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觉,各种烂摊子需要有人处理。有些事是他的错,有些是……理念不同所导致的分歧,还有私人情感乱七糟地纠缠在一起,是非曲折再难抽丝剥茧地分辨。或许没有谁对谁错,只是无论怎么逃避还是终须面对现实,那份责任摆在那里让托尼别无选择。

 

但他又有什么好说的呢?他和斯特兰奇的关系甚至还比不上当初那些人,他们给过他信任又悄声无息的离开。相比之下托尼更适合一个人安静的呆着而不是多管闲事,即使斯特兰奇在坚持的某些事可能是正确的。

 

于是一切照旧,最近他爱上了看电影,沉溺于屏幕中虚假的悲欢离合。他看了全套的哈利波特,复习了一次星际穿越和黑衣人,对洛丽塔以及吸血鬼和人类的爱情不屑一顾,而斯特兰奇就像他保证的那样与他井水不犯河水。

 

现在的生活闲适得让托尼有些奇怪地满足,啃着爆米花看电影或者听听唱片,除了不能出去以及不能发明些什么新东西以外没有什么不好的。他还开始随手画点什么东西,一开始只是画些新的马克系列概念图,后来因为太过无趣而最终作罢,然后托尼开始画电影里的女主角,宠物狗,还有魔幻主义的古堡,宫廷服饰上的花纹,看到什么就画什么,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个新的乐子。原来他不止能够画些写实的机械构件还能画点其他的东西,至少形状和神态还是蛮像的。

 

于是托尼每天自娱自乐着肆意快活,他以为自己正在放下那些沉重的片段,但是没有,潜意识告诉他无论外表装得再怎么像也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恐惧依旧存在只是被他埋藏的更深而已,迟早还是有破土而出的一天。

 

梦总是不可理喻,队长举起盾牌砸下来的时候托尼下意识护住了脖颈,但对方的真正目标是他的反应堆。这其实无关紧要,他已经从身体里摘除了那颗蓝色的心脏,现在它只是盔甲的动力源而而已,它的损坏除了使盔甲变成无用的金属壳子以外对他毫无影响。托尼知道这个,但依旧感觉到不存在的弹片顺着血液流动,它们在胸腔的血肉里翻滚着,带着死亡的讯号奔向心脏。血管战栗地紧缩使疼痛尤为明显,他伸手抓挠着胸口的皮肤想要把它们挖出来,那只是徒劳的挣扎。斯坦就在这时出现在他前面,他露出丑恶的嘴脸朝动弹不得的托尼伸出手来,那个曾经被他像父亲一样尊敬过的男人随随便便地就扯出了他的反应堆。

 

他会死的。托尼掀开被子扯开领口,没有反应堆让他呼吸困难脑袋发晕,他必须确保它真的在那。蓝色的发着光的心脏,如果没有那个他就会抽搐着痛苦地死去——

 

但它在那,柔软的,蓝盈盈地亮着。

 

托尼停下了所有不可理喻的动作,伸出手指触向那团光晕,他轻轻地、一寸一寸地移动着手指,生怕太粗鲁的动作撞散了它,终于缓慢挨上了它的边缘。

 

——那是一只蓝色的蝴蝶。

它顺着他的触碰优雅地振翅,摇晃着触角落于他指尖。托尼抬起手凑近了一点便于观察,它有三对足,弯曲成稳定的形状,触须细长端部稍粗些。它安静地与托尼对视着,在他抬手的时候飞了起来绕着他打转,那些星星点点蓝色的光斑随着它飞舞的弧线散落在空气里。

 

“你想让我出去?”托尼轻声问道。蝴蝶转着圈飞向门口,于是他下了床跟着它来到了厨房。它落在冰箱上,在黑暗里稳定地亮着。

 

托尼拉开冰箱,杂七杂八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大多都是他喜欢的。他抽出罐装奶油,懒得拿甜甜圈就直接晃了晃拧开盖子喷了满嘴,说来奇怪,平时刚好的味道此时却好像不能让他满足。他犹豫着看了一眼甜甜圈和蛋糕,还是合上冰箱,鬼使神差地给自己冲了一杯热牛奶,加糖的那种。厨房里漆黑一片,只有他和一只会发光的蝴蝶。托尼就直接盘腿坐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牛奶,像他记忆里一样难喝的要命,可他还是喝到见底为止。

 

他站了起来,长时间地坐着压得腿有些发麻,蝴蝶只是安静地扇着翅膀等待着。他冲干净杯子又把它放回了架子上。擦了擦手,朝着那个仍然亮着光的方向走去。

 

 

*

 

 

“你需要休息。”托尼不怎么客气地推开门,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门在他开口之前就撞上了墙面,咚的一声巨响回荡在空气里。那人被惊了一下,从书桌上乱七八糟的典籍里抬起头来,迷惑于他兴师问罪的诡异态度。

 

托尼感到一阵烦躁。“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我……不需要休息。”斯特兰奇说着,声音有些奇怪。

“你只不过是一个会魔法的普通人而已,我认识的神都需要休息,睡眠,或者别的什么。”他不耐烦地说。

斯特兰奇似乎依旧茫然着。

“如果你的法术垃圾到变不出一张床来,那边有一张对我来说过于宽敞的。”话音落地之后托尼开始后悔,就像是刚才喝了杯牛奶那样懊恼自己像个矫情的Omega一样多管闲事。

“如果你把自己搞死了我也会烂在这个鬼地方。”他用这句话作为结束语,再没看斯特兰奇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只有椅子拖动的声音在他背后沉闷地响起,而蓝色蝴蝶在他前方欢快地扇着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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